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渡魇》作者：小小小小白鞋 文案： 攻三年前被误判杀人罪入狱 在监狱里被鸡奸，殴打，尝试自杀未遂 三年后警方追查另一个案件的时候查到关于当年案情的蛛丝马迹 当初帮他辩护的律师帮他上诉 虽然最终无罪释放重见光明，但对方律师在庭上指出他被侵犯的事实，令他情绪更加崩溃 受在攻出狱后一直照顾他，攻是他当年心中的白月光，是仰望的偶像。看到攻如今的自我放弃，只有陪伴和照顾。 攻和受都是特别特别温柔的人，养小动物，一起去市场买菜。 攻终于接受受的时候，两人亲吻做爱，攻又想起了被侵犯的过往，下意识地逃脱，受紧紧地抱住他，亲吻他，说 “你睁开眼睛看看，是我。” “现在是你在侵犯我。” 攻一开始有点自闭和情绪不稳定，他三年前进监狱的时候，是刚刚毕业，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正准备创造自己的未来 攻是孤儿，能成为让受仰慕的人，全是凭借自己的努力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衢，林泽 ┃ 配角：李律师？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站在休息室的窗边，林泽盯着自己放在窗台上的手指发呆，5号庭里现在在发生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但方衢会有什么样的状态，他却有种模糊的认识。 　　三年，他们等了三年，才找到新的证据，向检察院申请抗诉。 　　三年来，方衢一直拒绝自己的探视，直到最近他才见到他一面，虽然他瘦了很多，手掌上青筋凸起的模样完全不像三年前的方师兄，但他眼睛里有光，看到自己的时候还会笑着说“小泽长大了。” 　　可是刚刚庭审进行到一半，林泽和其他一起旁听的无关人员被请出来的时候，他转身看了方衢一眼，他整个人瘫在那里，眼神里没有一点神彩。 　　三年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方师兄，还没回来就已经完全被捏碎了。 　　林泽知道方衢和李律师有事瞒着自己，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会是这样被揭露的结局。 　　大概是在半个小时前吧，可能比半小时长点或短点，因为林泽因为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不记得自己被请出来之后在这里站了很久，他脑袋里一团浆糊，只有方衢的各种模样，三年前，三年后，然后一切的模样在他脑海里变幻，最终都是方衢刚刚失了神，手脚发抖的样子。 　　三年前，方衢刚刚毕业，却无端被卷入一场杀人案件，被判成了杀人凶手，到最近，一宗和三年前极其相似的案子出现，他们才找到了新证据证明方衢当年的清白。 　　对方律师质疑他们提出的新证据的可信度，质疑方衢在庭上的口供——理由是，他现在急切地想出狱，因为他——在狱中，被性侵。 　　对方认为方衢是想逃脱被性侵的暴行，所以做假口供来引导三年前的案子与最近发生的那起抢劫杀人案有关。 　　当时庭上一片哗然，但是林泽什么都听不见，他下意识地去看方衢的眼睛，可是他看到他眼睛里的光，瞬间灰暗了。 　　然后法官宣布休庭，旁听的无关人士被清出去。 　　林泽跟在他们后面走着，脑袋也放空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指节被自己攥得发白，却一点不疼，心情好像因为太过震惊，而麻木了。 　　也有可能不是震惊，是疼。太心疼方衢了。 　　这三年来，他一个人，拒绝自己去探视的一个人在那里的日日夜夜，到底是怎么过的。 　　5号庭的门终于开了，看到跟在李律师身后一起走出来的方衢，林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心里又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他保持着微笑走上前去，跟李律师打了招呼之后，往前走了几步，叫了一句“师兄。” 　　方衢保持着低头看地面的姿势，李律师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后跟林泽说“我先走了。” 　　林泽点头，目送他离开后又往方衢的方向凑近些，带着点小心翼翼，“师兄，我们，回家吧。” 　　自从李律师说方衢有很大可能可以抗诉成功，林泽就迫不及待地在自己家里为他添置所需要的一切，只除了一样。 　　他有些尴尬地摸着鼻子“师兄，我家里只有一居室，所以我只能多买一张沙发床。” 　　之前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以前的方衢也不会跟他计较这些，但今天知道了方衢这三年来的遭遇，他只埋怨自己想的不够周到，现在方衢也不一定愿意跟自己住在一个房间里，有些着急地说“那个，如果你···呃····我可以去睡客厅的沙发的。” 　　“不用了，”方衢把自己仅有的那个小包放在沙发床脚边，依旧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谢谢你收留我。” 　　真的是收留了，方衢想，他本来就是孤儿，无依无靠，三年前的牢狱之灾把他二十几年的努力全部打破，现在他就是一个只能靠别人收留的，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师兄，你不要这样。”林泽手指在背后抠着墙皮，划出呲啦的很刺耳的声音，但方衢好像没听见，依旧低头看着地板，从阳台跑来一只狗，哼哧哼哧地围着林泽蹭，方衢却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他蹲下来，朝着小狗伸出手，林泽家的狗平时就挺黏人的，现在又哼哧哼哧地迈着小短腿朝方衢跑去，方衢摸着他柔软的毛发，有些惊喜地问道“这是贝贝吗？” 　　“对，”林泽也蹲下去，逗着贝贝的下巴，“他好像还记得你，平时我这么摸他，摸久了它还会咬我呢。” 　　“我跟你说了，它不是要咬你，他只是想舔你的手。告诉你他很舒服。”方衢看到贝贝的时候明显开心了很多，话就脱口而出。 　　说出口后他又有些尴尬，但林泽却抿着嘴偷笑，他好像又听见了他的方师兄在他耳边说话。 　　捡到贝贝的时候，他才大一，每天就喜欢黏在方衢后面，方衢心疼地把贝贝抱在怀里，说小狗崽受伤了，明显在为怎么处理它而苦恼。方衢住在学校宿舍，肯定是养不了宠物的，林泽想也没想，说“我家就在本地，我周末就把他带到家里去。” 　　方衢有些惊喜地抬头看他，笑着说“谢谢。” 　　林泽就这样红了耳尖，挠着脑袋傻笑。 　　此时的林泽完全忘记了自己母亲对动物毛发过敏，周末回到家就抱着贝贝被揍得满屋子跑，最后只能带着小狗儿回了自己在校外租的房子。 　　林泽那会儿完全没有养宠物的经验，贝贝刚到家里的时候也没有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每天他起床就得努力抽鼻子，嗅着贝贝有没有在哪里偷偷大小便。 　　后来方衢买了给贝贝的便器，给贝贝的玩具，给贝贝的狗粮，把林泽嫉妒的，觉得一只都能得到方衢这样的优待。 　　方衢去洗干净手，出来摸摸他脑袋“辛苦我们小泽了，下次贝贝再调皮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吧。” 　　林泽傻乎乎地应着，这次不光是耳尖儿，连脸都红得彻底。 　　方衢也没想到他这么害羞，明明每天跟在自己后面的人可是他，笑着说“你真的好可爱啊。” 　　林泽看着目前摸着贝贝脑袋的方衢，想在他身上找到过去的影子，但突然他又觉得，跟方衢的未来比起来，那些过去不重要了，如果方衢不想提甚至不想记住，自己就跟他一块儿把这些都藏起来，用新的代替。 　　他盘腿坐在地上，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对面方衢的膝盖，方衢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师兄，”林泽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们以后，就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方衢又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才说“林泽，谢谢你。” 　　林泽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说“让贝贝陪你玩，我先去做饭了。”走路的样子还有点蹦蹦跳跳，像个小孩子。 　　方衢知道，他一开心就这样。他很感谢林泽，也很，喜欢林泽，三年前，甚至更早前，林泽就是他心里可爱得无与伦比的小学弟，他不想探究这份喜欢到什么地步是什么性质。 　　三年前是因为他没有精力。 　　现在是因为他没有资格。 　　林泽想让他好好的，但有些东西不是他像忘记，就能从身上剜去的，窗外夜色渐浓，他抓紧了自己的衣领口，手指有点发颤，身体都开始发抖，贝贝被他箍得难过，嗷叫了几声，才把方衢从可怕的记忆里解救出来。 　　刚走到门口想问方衢想吃什么的林泽看到这一幕，又转身回到厨房了，而方衢完全没有发现。 　　晚饭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波澜，包括饭后方衢去洗澡，林泽都小心翼翼地听着他会不会一个人在厕所里哭，但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反常。 　　反常的反而是林泽，方衢的睡衣有些旧了，他看着心疼，方衢整个人洗完澡后显得更加憔悴了，他看着心疼，方衢，不小心露出来的那些伤疤，手上的，肩膀上的，林泽知道身上可能还有，他看着都心疼。 　　他一直在告诉自己，要保持一个至少是正常的，平和的状态，千万不能让自己的状态影响到方衢，让他更加难受。 　　可是自己日思夜想了三年的人，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因为思念深刻，因为距离亲密，所以他的一切苍白的脆弱全都一展无余，林泽没想到最后边洗澡边在厕所里哭的人是自己。 　　因为林泽坚决霸占沙发床，方衢只能坐到床上去。 　　其实他真的想睡在那里，因为只要房门不关，睡在沙发上只有看见亮堂堂的客厅，让他心里踏实，方衢有点怕黑，黑暗让他紧张，他不知道眼前一片黑暗下一秒，会有什么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当林泽睡前去把客厅的灯也关了之后，方衢在被窝里攥紧了拳，咬牙看着窗外的路灯发呆。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林泽的家里，这里很安全，可是潜意识就是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 　　林泽一般情况都睡得很踏实，入睡也很快，但今晚可能是睡在沙发床上不习惯，可能是因为方衢住在这儿，他留了根弦给他，睡到半夜就感觉方衢睡得不好。 　　方衢是真的睡得不好，额头上都是冷汗，但他几乎没发出声音，林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感受他。他摇醒了方衢“师兄，师兄？” 　　方衢刚挣开眼睛的时候那种恐惧和厌恶还没消散，林泽感觉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他半蹲在地上，焦急地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方衢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叫了一句“小泽。” 　　林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今天以来方衢第一次这么叫他，以前方衢就这么叫他。歪着脑袋低头看他，笑容永远意气风发又温柔无比。 　　“我们小泽怎么了？” 　　“我们小泽好可爱。” 　　现在，在深夜昏暗的房间里，周边只有窗外路灯漏进来的一点淡淡的光，方衢看上去那么单薄，林泽很怕他一不小心就会被打碎。 　　他握着林泽的手说“小泽，你上来陪我睡觉好不好。” 　　林泽躺在方衢的旁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能保持着正面朝上的姿势，有点僵硬，有点紧张，手在被窝里乱动，还不小心碰到方衢，只能急急忙忙地抽回放在肚子上。 　　方衢侧身看着他，虽然屋里还是昏暗，但是他还是能通过微弱的光分辨出林泽的轮廓，这让他安心。 　　这三年来，唯一能让他睡个好觉，就是梦见林泽的时候，他笑着抱着贝贝朝自己走来。带着清风，带着阳光，笑的时候露出兔牙，眼睛弯弯的很可爱。 　　方衢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一开始有很多的弟弟妹妹，后来他们都找到新的家庭，他又成了一个人。他已经习惯一个人，可是有个很可爱的小孩儿，跟在自己身后像是小尾巴，有点笨拙有点迷糊，但是善良，单纯，方衢一开始会想，要是他有这么一个弟弟陪自己长大就好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他是孤儿，如果林泽成了自己弟弟，那他也是孤儿了。但他知道林泽的家庭，很轻松，很幸福，大概只有那样的家庭才可以教出这样的林泽。 　　想到林泽的父母，方衢又把自己的脑袋往枕头里埋得更深，林泽有幸福的家庭，他的父母对他必定抱有殷切的希望，他这样的人，不该去破坏别人的完整。 　　林泽盯着一会儿天花板，有点儿困了，但他又不敢睡，转身去看方衢，他好像倒是睡了，虽然眼睫毛依旧在嗡动不像是完全熟睡，但好歹眉头没有再皱起。 　　林泽伸手悄悄地摸了一下他的眉毛，把自己往他怀里的方向凑近，轻声说了一句“师兄，晚安。”然后手搭在他的腰上沉沉睡去。 　　方衢却睁开眼，伸手圈住了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微微低头，嘴唇若有似乎地擦过林泽的发顶，“晚安。” 　　次日清晨，林泽醒来的时候简直羞愧难当，他知道自己有时候睡觉的时候会抱着被子，但没想到自己会像树袋熊一样这么缠着方衢。他轻手轻脚地放开方衢从床上爬下来，没发觉身后的人嘴角的笑意，换好衣服刚打开房门，贝贝已经在门外蓄势待发地要冲进来。 　　“贝贝，不要！” 　　林泽来不及阻止，可是贝贝已经跃起跳到床上，伸出舌头开始舔方衢的脸，方衢再不能装睡，只能装作被它叫醒的模样，无奈地伸手把贝贝抱到怀里，坐起来笑“他平时都这样叫你起床的吗？” 　　林泽有点不好意思“一般我晚上就把它关在客厅了，我房间门一开它才进来的。” 　　方衢抱着贝贝起床了，林泽就上前去把被子叠好，方衢靠着衣橱看他忙碌，低头又冲贝贝笑“你现在好胖啊。肚子上的肉圆滚滚一圈。” 　　林泽听了这话就下意识去摸自己肚子，反应过来方衢说的是贝贝才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是起床了还没清醒吗。 　　方衢自然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却不点破，抱着贝贝进卫生间洗漱。 　　林泽整理完床铺后站在那发了一会儿呆，又走过去靠在卫生间旁边愣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开口说“我要去买早餐，你要不要····”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贝贝先蹿了出来，方衢问他“你要去哪买？菜市场吗？” 　　林泽本来想说去楼下早餐店一起吃就行了，但方衢的话又让他想起以前。 　　贝贝刚来的时候吃不惯狗粮，林泽以这个借口，没少让方衢在周末的早晨陪自己去逛菜市场，给贝贝买肉骨头，顺便买上林泽那个周末的食材。 　　林泽一开始买东西都很随意，倒是方衢会跟在他后面，仔细地检查菜叶，带着笑容想让大妈把零头抹掉。 　　“谁能想得到金融系的年级第一居然在这里跟大妈砍三块钱的价。”当年的林泽经常就跟在方衢身后说这一句，然后方衢用那三块钱买了油条，成功堵住了林泽的嘴。 　　其实后来林泽一个人没有去过菜市场。贝贝能够吃狗粮了，租的房子距离超市比距离菜市场近。 　　也没有人会帮他讲价了。 　　清晨的菜市场里还是人潮和吆喝，林泽给贝贝套上了牵引绳，牵着它跟在方衢后面走着，可是方衢走没两步又停下，转身接过牵引绳，盯着贝贝跟林泽说“你走，走前面吧。” 　　林泽知道他刚出来，可能还不习惯人这么多的地方。跟他并肩走在一起，故意用一种兴奋的语气说话“这里的东西比超市新鲜多了，今天我们多买点，回去煮大餐。” 　　“嗯。”方衢虽然也笑了，但目光一直停留在贝贝身上。 　　林泽拿起菜摊上的包菜看着，有点出神，他不知道该怎么让方衢走出那段日子留下的阴影，是让他自己习惯几天就会好吗？ 　　那要是一直不好呢？ 　　林泽其实知道，方衢现在对自己这么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还没习惯跟别的人打交道，他依赖自己。 　　林泽享受他的依赖，甚至有点庆幸他的依赖。 　　但他不想方衢一直这样下去。 　　他记忆里的方衢，是发着光的人。 　　不该走在菜市场里，都只会低头看着一只小狗。 　　“小伙子，你看了这么久到底买不买？”买菜的大叔打断了林泽的发呆，他才发现自己盯着那颗生菜不知道愣神多久了。 　　他有些窘迫，刚想把包菜买了，方衢走过来，拿过他手里的包菜放到摊贩上，重新挑了一颗，对林泽说“这个比较好。” 　　林泽下意识地点着头。 　　方衢仿佛是笑了一下，把包菜递给大叔后，回头跟他说“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学会挑菜啊。” 　　林泽扯了一下嘴角，换成了他低头盯贝贝。 　　方衢撞了一下他，示意结账，自己接过大叔递过来的袋子。林泽有些恍惚，他的表现好像和以前一模一样，似乎一切只是自己想多了。 　　在林泽再一次出神的时候，方衢接过大叔找的钱，到旁边买了油条，递给林泽一个“吃吧，早餐。” 　　林泽感觉鼻子有点酸，方衢也不看他，牵着贝贝走在旁边，过了一会儿才说“小泽，你不用，为我顾虑那么多。” 　　“我没有那么弱，或者说，就算我真的这么弱，这些，也是我该去重新习惯的。” 　　林泽伸手去拉他袖子，只是还没碰到就放下了，“师兄。” 　　“你这样我会更加抱歉的。” 　　“你别这样师兄，”林泽有些着急的说“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那小泽，”方衢停下脚步“就算我现在看起来很可怜，就算我三年来很惨，但这一切，也不是你的错啊。所以，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你习惯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了师兄，”林泽伸手去拉他的袖子“那你也像以前一样对我好吗？” 　　方衢牵着贝贝往前走，笑着说“以前的小泽，迷迷糊糊的，一点不让我省心。” 　　虽然他在笑，但林泽知道他并不是真心的。 　　方衢害怕林泽因为自己变得那样小心翼翼，那会让他压力更大。 　　林泽也害怕自己的状态会加重方衢的负担，不得不时刻敏感地感觉他的情绪。 　　其实这是一条无解题，他们相互影响，现在的情况下，谁也放松不了。 　　买完菜回去的路上，林泽还买了两杯豆浆，边嘬着边往家走，贝贝一大早被牵出来溜这么一大圈却没人分他一点吃的，有点闹脾气地不走了。 　　方衢把豆浆两口喝完，杯子扔进垃圾箱，伸手就把贝贝抱了起来。 　　“唉，你小心它爪子。”林泽刚说完，贝贝从菜市场踩出来的爪子就在方衢的白衬衫上踩出墨迹。 　　方衢倒是一点不介意，换了个姿势把它抱好，低头假装瞪着它“一会儿回去洗衣服就把你也扔进去洗。” 　　林泽走在旁边看着他们笑，贝贝的牵引绳还握在自己手里，现在另一端···算是在方衢怀里，他不自觉地晃了晃，没想到被方衢发现了，他笑着问“你是要牵着我走吗？” 　　林泽一开始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后来又有点难受。 　　如果可以，他想牵着方衢走，牵着他跑，跑出那些不好的记忆。 　　无论是以什么来当这条牵引绳。 　　但可惜，他不行，他做不到。 　　他有点痛恨自己的无用，什么都说不出，什么也做不到。 　　林泽平时待人都是温和乖巧的，住在这一带的不少老人家都认得他。他们回去的时候，许多叔叔阿姨也晨练回来了，纷纷跟他打着招呼，一边还好奇地问旁边那位是谁。 　　林泽笑着回答是朋友。 　　对方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但他还是明显感觉到，在被询问到的时候，方衢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方衢的反应让他想起了昨天在法庭上，众人哗然时他的表现，心也跟着狠狠抽了一下，拉着牵引带加快脚步往家走。 　　方衢猝不及防被他扯了一下，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加快脚步。 　　回去后，方衢说他困了，要睡回笼觉，林泽点头，然后抱着贝贝去洗澡。 　　两个人分别发着呆。 　　方衢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本来林泽还有点担心，但想到他昨晚没睡好，可能，平时也没睡好。 　　本来他担心卧室窗口的阳光太强，会影响方衢睡觉，轻手轻脚地准备过去拉窗帘，但刚刚拉上一点，方衢就皱着眉头醒来，看见是他，喃喃了一句“别拉”之后又睡着了。 　　林泽不敢再动，把窗帘重新拉开后，席地坐在床边看方衢，看到他皱起的眉头慢慢地平展了，感觉自己心里也被揪了一下又被放开。 　　他以前很少看到方衢睡觉，每次借口陪方衢去图书馆的时候，总是自己先睡着。 　　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人认真输数据的侧脸，坚毅又温柔。 　　自己的脸下还被垫上了纸巾，方衢没有转过来看他，只是问“这次没把专业书弄湿了吧。” 　　林泽窘迫地挠挠头，上次弄湿了书也就算了，方衢在空白处给他标记的重点也被湮湿，方衢被气得哭笑不得，狠狠敲了他几个爆栗。 　　每次林泽醒来都会后悔不已，他醒来没多久方衢就开始收拾东西去打工。他可以跟方衢亲近一点的这么点时间居然全部被自己用来睡着。 　　其实方衢去打工的地方他也知道，晚餐时间在快餐店送外卖，再晚一点就去奶茶店当服务生。 　　他打工的那个奶茶店林泽一开始去过，躲在角落里偷看在柜台忙碌的方衢，等他给自己端来奶茶的时候就埋头假装在奋力学习。 　　和方衢熟悉一点之后他再不敢去那蹲点了，太过明目张胆。 　　当然现在他想起才发现，他在方衢面前的那点小心思早已，□□无遗。 　　明目张胆。 　　方衢是被贝贝叫醒的，它一脚踩在床垫上的时候方衢就醒了，所以这次来得及在贝贝伸出舌头来舔他的时候躲开。 　　转过头就看见趴在他床边睡着的林泽，长睫毛微微抖动，嘴巴不时小小地砸吧一下，跟以前一模一样，他悄悄把手伸过去在他嘴角刮了一下，现在不流口水了，可算有点进步。 　　可能是这动作让林泽醒来，他迷糊间的第一个动作还是下意识去抹口水，看得方衢有点想笑，等视线聚焦到方衢身上，他才猛地站起来“师兄你醒了啊。” 　　“嗯。”方衢也收回看他的视线，摸了贝贝的脑袋一把起床了，走到卧室门口才回头去问“晚饭你做还是我做？” 　　林泽瞬间回了魂，蹦着跳着过去说“我来就行了。”说完才发现自己还有一只拖鞋落在床角，只得低着头回去捡。 　　林泽在厨房里做饭，方衢在一旁帮忙，他又想起以前。 　　以前他也做饭，但最经常的就是支个锅，把菜都洗干净后扔进去吃火锅。方衢也不打扰他的即兴创作，在一旁逗贝贝，或者是帮他看他划出来的题目。 　　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林泽都下意识觉得，方衢是不会做饭的。 　　他那会还有点儿心疼，想着方衢没有爸妈给他做饭，不是食堂就是面包，连顿正常的饭菜都没吃过，太可怜了吧。 　　直到有一次，他想给方衢准备生日礼物，但那个月偏偏打游戏装备花了太多钱，又不好意思跟家里要，只能平时偷偷省下吃饭钱，方衢那个周六照例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胃疼得在沙发上打滚了。 　　迷迷糊糊中就感觉自己被抱起，被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醒来就看见方衢在厨房里熬粥的背影，他有点惊讶，凑过去看的时候头上那缕呆毛还没压下去“你会做饭啊？” 　　方衢把姜偏和葱末放进了粥里，搅拌了一下后关好，“以前在孤儿院，我都得帮着阿姨一起做饭。” 　　林泽想，看来他还是吃过正常的饭菜，但他还是好可怜。 　　方衢煮的粥很好吃，林泽按着良心跟方衢表示真的很好吃，方衢无奈地揉了一下他头发，把水和药片给他准备好，让他吃完饭记得吃药。 　　林泽点点头，看着方衢进去帮他收拾房间，才想起自己的礼物还放在书桌上，甚至小卡片都已经写好了，急急忙忙冲进去想藏起，但明显方衢已经看到了。 　　他有点无措地站在门口，方衢微眯着眼睛，有点生气地问“你是为了买这个才不吃饭的？” 　　那天方衢是真的生气了，把林泽一个扔在那里，自己拿了礼物就去专卖店退掉，钱直接给他转到支付宝里。 　　林泽有点委曲，方衢却拿起桌上的胃药盒，找出一只油性笔一并递给他，说“写个名字。” 　　“干嘛？”林泽一边问着一边乖巧地写上名字。 　　方衢把药盒接过来，晃了晃“行了，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我提前收下了。” 　　“这不是····”林泽话还没收完，就被方衢的眼神吓回去了，他冷冷地说道“这样我就会记得你为了我的礼物饿出胃病来了，情深意重啊。” 　　虽然他当时很凶，但是后来，在方衢被，被关进去之后，他去收拾他留下来的东西，他发现那个写着自己名字的药盒子他居然一直保存着。 　　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铁盒子里。 　　和它放在一起的，是方衢的其他重要证件。 　　是方衢前二十多年的人生。 　　晚上睡觉前，方衢主动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林泽就红着耳尖抱着枕头睡到床上了。 　　他们躺在一起看天花板，林泽有点紧张，只能开始找话题“我明天就要去上班了。” 　　最近季度末，公司本来就忙，林泽请这两天假，本来已经做好辞职的准备了。 　　“我知道。”方衢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身边响起，显得有些低沉，有些，诱惑。 　　林泽感觉出他应该是有点不喜欢黑暗的感觉，所以睡前专门找了盏床头灯亮起，现在他那边不算暗，林泽转个身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但他没敢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明天你····”，林泽的话没到一半就被方衢打断了，“睡吧小泽，明天你要上班的。” 　　“晚安。”林泽只把头转过去看了方衢一眼，然后就闭上眼睛入睡了。 　　隔天方衢醒来的时候林泽已经出门了。 　　其实他起床的时候自己就已经醒了，但方衢不想看着林泽出门剩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所以假装犯困又继续睡着。 　　林泽果然没再吵他，连出门的动静都放得静悄悄的。 　　方衢一个人在屋里走着，贝贝就跟在他身后，林泽什么都帮他准备好了，早餐在桌上，注意事项的小纸条贴在冰箱上。 　　他拿了豆浆喝了两口，然后就坐在阳台发呆，贝贝跑出来跟他一起坐着，低头舔了他的豆浆就用爪子拨开了。 　　方衢把杯子放开，手轻轻地抚着贝贝的毛。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依赖。 　　林泽在的时候，给了他很大的依赖，让他感觉到自己很安全。 　　但林泽在，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不想让林泽担心，也不想让林泽难过，只能表现得很正常。 　　但方衢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不正常。 　　他几乎，随时随地地，处于一个极端恐惧的情况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看医生，或者是因为刚出来是不是过几天就好了，他现在不想去思考什么。一旦脑子开始动，一些可怕的记忆就往他的骨缝里钻。 　　他也不想跟除了林泽以外的人说话。 　　现在和贝贝在这里，晒着太阳，虽然依旧没什么安全感，但有另一份轻松。 　　林泽家的阳台很简单，只摆着几盆绿萝，现在都攀着栏杆往上爬，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正好晒着贝贝。贝贝满意用舌头舔了一下鼻子，然后团成一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很惬意，很容易满足。 　　像以前的林泽。 　　他认识林泽的时候大三。林泽才大一，到学生会面试，表现得很好，落落大方，又带点小俏皮，偶尔还会吐舌头撒个娇。 　　面试完从教室出去，林泽才发现坐在角落里旁观面试过程的他，像只突然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睁大了眼睛，匆匆地朝他鞠了个躬就跑出去。 　　方衢当时只是觉得这小学弟还挺可爱。但当时他已经大三，学生会许多事情都退下来了，跟林泽也不会有什么打交道的机会。 　　第二次见到林泽，是在导师请客吃饭的时候，那一次他们导师一个考到国外一等学府读研的学生回来看他，教授便做东请客，叫了学院里他带的所有学生都一起来。 　　方衢那时候才知道，林泽跟自己一个专业，还选了同一个导师，很有缘。 　　林泽当时看到他的时候居然犯了结巴“学，学，学”叫了半天也叫不出学长。 　　他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说“叫师兄也行。”反正是一个导师，也算是同一个师傅。 　　此后林泽一直管他叫师兄，方师兄，其实也只有林泽这么叫他。方衢觉得这样挺好的，一听就知道是小尾巴找他了。 　　林泽那会儿真的是小尾巴，方衢怀疑他是不是把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都用来跟自己偶遇。 　　扒着小脑袋巴头探脑地看，以为别人没发现，还装出夸张的惊讶表情说“师兄，这么巧啊。”“你也来吃饭啊。”“你也来自习啊。”“那我们一起吧。” 　　最后方衢把自己的行程列了个表交给他，免得他有时候在哪儿巴巴等着浪费时间。 　　林泽找到纸条的时候红了耳尖，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夹进笔记本里，假装翻出书认真学习，但没到一小时又睡着了。 　　林泽很乖，只是方衢当时最大的感觉。 　　他也有找一些问题来问方衢，可能是真的不会，也可能是想找机会跟方衢说话。 　　有学习上的，有学生会的。 　　但方衢能看出来，他问问题之前都认真做功课了，跟他讲的时候也很认真听着，后面的操作也会认真地落到实处。 　　于是，方衢总能接受他那□□裸的小心机，甚至发展到每周六都抽出自己一个上午的时间去给他补习。 　　其实，在他遇上林泽之前，他的人生很贫乏。孤儿院长大，所以要努力学习，考到好学校拿到奖学金，要在课间去打工，为自己攒学费和生活费。平时也有跟同学的交流，但聚餐一般是缺席的，他要去打工，也没有很多钱。 　　林泽出现的时机很好，他那会儿大三了，课业没有那么繁重，导师也给他介绍一些专业性比较强的活儿做，生活得没有以前那么窘迫，和苟且。 　　然后他终于有时间停下偶尔看看身边的人，那个很可爱的小尾巴就闯进了他的生活，笑着的眼，红着的脸，都很特别。 　　这些事情，方衢会在过去三年一遍一遍的想。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算得上美好的记忆。不是说这之前的记忆多悲惨，只是当时的方衢都太忙了，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记住一些什么。 　　再往后的记忆，他不敢再想。 　　出事的时候，他刚收到目标公司的offer，导师和同学们都为他高兴。 　　可是，他莫名其妙成了杀人犯，一切都碎掉了。 　　再后来，更加不堪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方衢只痛恨自己为什么每天睡去之后还要睁开眼，去眼睁睁看着自己昏暗的时日。 　　他闭上眼睛，身体往后倒，整个人躺在地上，任凭那些可怕的记忆侵蚀，撕扯。 　　然后他却无能为力。 　　林泽回家的时候，方衢居然已经做好晚饭了，他坐在餐桌一边说“很久没下厨了，我刚刚做好自己也不敢尝。” 　　林泽有些惊喜，连衣服都没换。匆匆忙忙地夹了饭菜进口，然后竖起大拇指频频点头，像是他以前每次吃到方衢做的饭。 　　方衢这次没嘲笑他吃得像只仓鼠了，只叮嘱了他吃慢点。贝贝在林泽脚边蹭了蹭，林泽有点疑惑，它平时很少跑到餐桌来要吃的，递了个骨头给他吃，方衢像是想起什么，说“我好像，忘记给他倒狗粮了。” 　　林泽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说“没事，一会儿我····”但方衢已经站起来去倒狗粮了，贝贝听到熟悉的声音就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林泽看着洗好手重新回到餐桌的方衢，没忍住问“师兄，你今天一个人在家怎么样？贝贝还听话吗？” 　　方衢点着头。 　　“你中午吃什么了？冰箱里的东西够不够你吃？” 　　方衢拿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说“我中午，又睡着了，所以·····” 　　“哦，”林泽赶紧说“那你以后可尽量不要这样了，吃完再睡吧，不然对身体不好。” 　　“好。”方衢点点头，又继续吃饭。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林泽通过观察冰箱里食材的变化和垃圾桶里的残渣，判断方衢根本没吃午饭。他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只能在公司午休的时候给他定了外卖过去。 　　外卖超过派送时间很久了还没显示派送成功，林泽打了电话去问，人家说方衢电话关机，根本联系不上，林泽突然觉得头有点晕，只能请人家把东西放在楼下门卫处。 　　晚上回家的时候，方衢已经做好饭了，他看见林泽拎着外卖，有些好奇地问“是要加餐吗？” 　　林泽摇摇头，把东西放进厨房，问方衢“你的手机呢？” 　　“手机？”方衢摸遍了全身，想起来说“它好像关机了，然后我就不知道把它放到哪里去了。” 　　最后林泽在沙发缝里找到他给方衢的手机，边角还被磕坏了一点，像是被扔出去砸到什么。他充了好一会电手机才能开机，里面干净得就像自己把手机给方衢之前。 　　林泽站起来，盯着手机说“你要保持手机开着，不然我联系不上你很担心的。” 　　“好，”方衢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说“我们吃饭吧。” 　　 　　第2章 第 2 章 　　林泽连续加班半个月才终于等来一个假日，说实话他心里十分的焦急。 　　他觉得不能再放任方衢一个人在家。 　　他不知道会胡思乱想什么。 　　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林泽觉得再这样下去，方衢会受不了，自己也会受不了。 　　方衢依旧是在林泽起床的时候就醒了，但这次他听了很久，林泽都没有出门，甚至一切动作都是慢吞吞的，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在床边晃荡的身影问“你不用上班吗？” 　　“今天放假，”林泽回头对他伸了个懒腰“你醒了正好，起来洗漱，一会儿陪我出去。” 　　方衢不想出去，但他找不到理由拒绝。 　　林泽也没有带他去什么特定的地方，两个人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吃吃逛逛。看了电影吃了午餐，林泽说要给他多添几套衣服，快换季了。 　　他应了一下，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 　　周围人有点多，他有点不自在，或者说，有点害怕。 　　林泽看出了方衢的心不在焉，但这套他穿上去实在是太帅了，他没问方衢就买了下来，反正方衢现在只会附和着他。 　　走出服装店，林泽就遇见了一个老熟人，是他大学的同学，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也发现了旁边的方衢，惊讶地说“这是方衢学长吗？你出来了啊？之前听说你提起抗诉，看来是成功了，恭喜啊。” 　　“谢谢。”方衢笑着说，但拳头却攥得生疼。 　　他的嗓门比较大，虽然其实没人注意到他们，但这种感觉还是让方衢觉得紧迫，压抑，想逃离。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林泽先出声打断了那位同学的进一步交谈，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之后就拉着方衢的手转身离开。 　　方衢一路都没再说话，回到家也表现得没什么异样，照例和贝贝玩，到时间就去煮晚饭。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方衢主动从后面抱着林泽。 　　林泽本来还在担心他今天的状态，突然被抱住的时候全身都僵硬了，手哆哆嗦嗦地去碰方衢的胳膊“师兄，你没事吧？” 　　方衢的手掌却从他的睡衣下摆伸进去，揉搓着林泽的小腹。 　　林泽现在的完全动弹不得，连脑袋都停止运转，他全身的细胞都在感觉方衢掌心的温度，然后那手掌还在渐渐往下，直接挑开了林泽睡裤的裤带。 　　林泽猛地按住他的手，准备起身“师兄，我去趟卫生间。” 　　方衢却拉住他，手还放在他的腰窝，另一只手摸着他的裤裆，低声说“我帮你。” 　　“不，不用了，师兄····” 　　“为什么，”方衢把他压在身下，越靠越近“你不是喜欢我吗？”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是不是我觉得我很恶心，也是，那天你在庭上都听见了。” 　　“师兄”林泽的眼里溢满悲伤，他不想去回忆也不愿意去提及，因为这只能勾起他对方衢的心疼，撕心裂肺的心疼，他伸手抱住了方衢“别想了，没事的，都过去了。” 　　方衢顿了一下，卸下了全身的力气，身体却发着抖，脑袋埋在林泽的肩膀处，“对不起，小泽，对不起。” 　　林泽心疼地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嘴唇轻轻地蹭着他耳朵，“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没事了。” 　　方衢渐渐地平静下来，两个人保持着抱在一起的姿势，突然他说“小泽。” 　　“嗯？” 　　“你要不要去洗手间。” 　　“没，没事，”林泽尴尬地感受着自己充血的海绵体，“它一会儿就下去了。” 　　方衢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你顶到我了。” 　　林泽感觉自己的脸现在应该是迅速变得又烫又红，赶紧转身去背对着方衢。 　　没想到方衢的手又从后面抱上来，林泽以为他真的要帮自己，刚想拒绝，就听见他说“小泽，谢谢你。”然后亲吻轻飘飘地落在自己后颈处。 　　方衢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甚至身后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大概是睡着了。 　　林泽只能看着自己愈发精神的小兄弟，一边默念着清心咒一边让自己快入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个人抱在一起，分不清谁抱的比较紧。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错开脸去换衣服，林泽刚准备起身的时候方衢叫了他一声，说“我想，去看心理医生。” 　　林泽有些惊讶，其实这个建议李律师之前来看方衢的时候也提过，但是方衢当时虽然未置可否，但整个人都体现出一种十分抗拒的状态。 　　“为，为什么？”林泽忍不住问。 　　方衢笑着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我不能让你等太久啊。” 　　心理医生是李律师帮忙介绍的，林泽第一天想陪他一起去，但主管怎么也不肯给假，气得他想辞职，幸好被方衢给拦下来了。 　　他当时穿着围裙在厨房做饭，捏了块牛肉喂给他，说“现在就你一个人养家，你辞职了我和贝贝都得喝西北风。” 　　林泽被说得不好意思，手用力地搓了两下脸才去看他的眼睛“那你有问题千万记得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 　　“好。”方衢笑得很温柔，还伸手捏了一下林泽的脸，惹得对方耳尖儿迅速红起来。 　　陪是陪不了，但林泽硬是推迟了上班的时间送方衢过去，李律师等在楼下，无奈地说“你是有多不放心我吗？” 　　方衢凑过去跟李律师说了一句话，李律师先往楼道里走过去了，林泽本来还疑惑着想发问，但方衢倾身抱住了他，说话时候呼出的气体笼在他的耳朵周围，“我会加油的，你放心。” 　　林泽搂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肩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也顾不上周围有没有看，踮起脚尖在方衢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匆匆放开他，低着头说话“我，我先上班去了。” 　　方衢温柔地看着他，“好，晚上见。” 　　林泽一整天被这句“晚上见”折磨得心不在焉，又期待，又···尴尬。 　　他居然就那样亲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不知道李律师有没有注意到。 　　师兄会不会在意。 　　师兄的表现好像不是很排斥，可是。 　　师兄就算排斥也不会表现出来啊、 　　林泽无奈地趴在桌上，自己怎么这么冲动？又不是小孩子了！ 　　何况师兄的情绪又不稳定，他怎么能那么做！ 　　可是，林泽趴着的脸悄悄红了起来，前天晚上，师兄是亲了他吧。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脖子，那个感觉和温度似乎还很清晰的停留在那里。 　　林泽舔舔嘴唇，师兄，亲了他。 　　是因为出于抱歉，还是因为感谢，还是因为···也有一点喜欢他呢？ 　　晚上回去见到方衢，林泽好不容易下去的小尴尬又出现了，他靠在厨房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衢看了他一眼，“快去换衣服，出来吃饭了。” 　　“哦。”林泽傻乎乎地应了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 　　方衢的动作慢了一瞬，看着林泽的背影，其实他也，有点紧张。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变得跟以前一样，能不能重新回到那个让林泽喜欢的耀眼的方衢。 　　也不知道，就算回到了那个自己，自己是不是可以和林泽在一起。 　　林泽有美好的家庭，有爱他的父母，有很顺利的人生。 　　但自己，应该算是，有了污点。 　　可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只当为了林泽。 　　如果林泽真的喜欢他，他想陪着林泽，用林泽希望的任何方式，走到林泽希望的任何终点。 　　林泽换好衣服出来才发觉自己这一天光顾着琢磨那些不知所云，忘记了正事，噔噔噔地跑到方衢面前问“今天怎么样了？医生，医生怎么说？” 　　方衢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无奈地说“你看什么病也不会一天就好吧。” 　　“我不是那意思。”林泽垂下眼眸，小小声地嘟喃。 　　“放心吧，”方衢放在他脑袋上的手掌轻轻往下按了按，“会好起来的。” 　　林泽没有追问太多，他又不专业，不知道该问什么。但这句话已经让他很放心了，不止是这句话的表现意思，还有方衢说这话的状态。 　　跟医生用什么治疗手法开什么药没有关系，只是方衢说这话的状态，看着他的眼神，就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方衢说医生那边每周一三五去一次，其余的时间他要去律所帮李律师做一些杂活。 　　“你又不是读法律的？”林泽咬着筷子发出异议，“做得来吗？会不会太辛苦了。” 　　“放心吧，又不是真的去工作，都是一些杂活，李律师就是帮我找点事情做，免得我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 　　林泽听完点点头，但他又想到一件事。 　　虽然说不知道方衢什么时候才可以····痊愈，虽然他不太想用这个词，但他也必须承认，但等到方衢恢复好了之后，他应该是要找工作的吧。 　　方衢当初是他们金融系的高材生，毕业的时候也拿到了大公司offer，本来应该是顺风顺水。 　　林泽悄悄叹了口气，轻压下这些遗憾，现在方衢能重新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所有证书，林泽都帮他保管得好好的，只是他现在再去找工作，难度应该很大。 　　林泽想着哪天往公司的人事部问问，再不行拉着脸去求自己的爹妈也可以。 　　“喂喂喂，”方衢伸长手，用筷子敲着他的碗“吃饭发什么呆。”过了一会儿又说“你不用操心我了，我再弱也是个成年人，至少能选择自己下一步做什么。” 　　林泽抬头看他，感觉，方师兄好像，回来了。 　　方衢开始系统治疗后，林泽确实放心不少，至少他不用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会不会胡思乱想，一个人中午有没有吃饭。 　　至少，每天下班，都有人来接自己回家。 　　方衢每天在律所那边做完事就会到林泽公司去等他，但他还是不习惯跟太多人接触，可能也是怕林泽同事看到他，向林泽问起自己，所以他也只在林泽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坐着，还要是在最角落的位置。 　　林泽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想起了自己以前去奶茶店偷看方师兄的时光。 　　今天林泽临下班的时候被主管叫去多处理一份文件，等匆忙解决任务后赶过去，就看见方衢在那里看书，看的时候咖啡厅里的一本杂志，方衢平时也不会翻阅的那种，但他依旧看得认真，眉目温柔，翻书的手也很好看。 　　一位服务生走过去帮他续杯，方衢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林泽，招手让他过去。 　　林泽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颊，深呼吸了几次才走过去，内心还不停地谴责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为色所迷呢。 　　但走到方衢跟前，发现他居然不知道在跟服务生交代着什么，还笑得那么温柔，服务生点点头就离开了，但林泽明明看到她嘴角的笑意。 　　看来为色所迷的不止自己一个。 　　方衢拉着他的衣袖，“怎么了？坐啊。” 　　林泽就着他拉自己的动作坐了下午，还小心机地没坐在方衢对面而是他的旁边，一点不刻意地问“你刚刚跟那个服务生说什么？” 　　方衢有些困惑“跟服务生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单啊。” 　　话刚说完，服务生就端了一杯牛奶放在林泽面前，方衢补充道“你忙了那么久，先休息一会再回家，喝杯牛奶垫肚子。” 　　方衢的这句话像一把火，瞬间把林泽脑海里那些麻线一样的小心思烧尽了，他哦了一声，心虚地抱着杯子喝牛奶。方衢却像是反应过来，笑着问“你刚刚，是在吃醋吗？” 　　林泽脑袋轰的一声，牛奶都喝不下去了，红着耳尖盯着桌子看。 　　方衢往旁边看了看，突然说了一句“这里应该不会有人过来。” 　　林泽有些不明所以，抬头也跟着他往旁边看，应了一句“嗯，应该不会有人过来吧。” 　　然后方衢就笑着凑近，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握住他的下巴，林泽只觉得他越靠越近。 　　等到嘴唇上传来温润的触感，他的心里像炸出了烟花。 　　噼里啪啦，响得太大声了，连心跳声都听不见。 　　方衢放开他后神色如常地坐回去，舔了舔嘴唇说“正好我的咖啡有点苦。” 　　是说自己嘴巴里太甜了吗，林泽还有点懵，下意识地解释说“我刚刚喝了牛奶。” 　　方衢忍不住笑出声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没？” 　　“啊？” 　　“是傻了吗？”方衢收回了手，笑着又问一句。 　　林泽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鼻子，“有，有点。” 　　“要不要再亲一次让你确定一下？” 　　“啊？”林泽又傻住了，只看到方衢笑得停不下来，忍不住去戳他胳膊“师兄你，你别笑了。” 　　方衢伸手揉乱他头发，眼神里全是宠溺“我们小泽好可爱啊。”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林泽感觉自己还没回过神来。 　　刚刚那可是一个实打实的亲吻。 　　而且是方衢主动的。 　　而且方衢还伸舌头了。 　　而且，他被亲完，好像还有点什么反应了。 　　林泽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下面，还好还好，歇了这么久，有点儿什么反应也都下去了。 　　方衢看着身后好像还在出神的人，无奈地牵过他的手，“过马路呢，能不能小心点。” 　　林泽刚刚平静下一点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牵手了牵手了。 　　还不是牵的手腕或者拉拉袖子。 　　他的手心，正和方衢的手心紧紧贴在一起，手指动一动，就能感觉到方衢手背的温度。 　　呼，吸，呼，吸，林泽，冷静一点。 　　牵个手而已。 　　对方是方师兄···而已。 　　你要冷静下来。 　　你不能在大街上狂喜。 　　不能在大街上哭。 　　更不能，在大街上起反应。 　　林泽一路保持着深呼吸回到家，值得庆祝，他还没有在大街上出现什么丢脸的状态。 　　但基本也就是保持着一个全程出神的状态。 　　方衢在厨房里做饭，他就在门口走开走去，穿着拖鞋，啪哒啪哒地响。 　　其实今天有点晚了，订外卖也行，但方衢还是想做饭，这能让他稍微冷静一下，这一路上懵的不止是林泽，他心里也紧张。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亲了，也没交代点什么。 　　想交代或者解释一下吧，什么话都想不出去。 　　他想冷静一下，但林泽走动的动静让他静不下来。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心脏扑通扑通。 　　方衢忍不住放下洗到一半的菜，擦擦手对他说“小泽，你过来？” 　　“啊？”林泽赶紧跑进去，还没到方衢跟前，就被搂住了腰，然后整个人靠到他怀里，胸膛贴着胸膛。 　　方衢又低头亲他，而且这一次愈发凶猛，牙齿都磕在一起，舌头盯着他的上颚，搂着他的手搓了搓林泽的后背。 　　放开的时候，方衢额头和他相碰，盯着他眼睛问“现在确定了没？” 　　林泽双手拽着他的衣摆，愣愣地应了一句“啊。” 　　“要再亲一次让你确定一下吗？” 　　方衢的话音刚落，林泽就攀着他的肩膀迎着他的唇吻上去。他被逼着退后了一步，整个人靠在橱柜边，双手搂着林泽。而林泽的手缠在方衢的脖子上，动作热烈而生涩，舌头舔过他每一颗牙齿，最后含着他的嘴唇轻轻咬着。 　　等到方衢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的时候，林泽红着耳朵放开他，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裤裆前，说“你先做饭，我去洗澡了。”然后一溜烟跑个没影。 　　方衢嘴角的笑意一直没下去，只是思绪从林泽软软的嘴唇想到他鼓起的裤裆，某些可怕的记忆又砸向他。 　　他握紧拳头，深呼吸调整着自己，浴室里传来林泽边洗澡边唱歌的声音，让他轻松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低着头，筷子有时候在盘里相碰，不约而同地收回手，林泽看到方衢跟自己一样的失措，反倒是找回点心理平衡感。 　　睡前林泽也紧张地盯着天花板，方衢进来的时候本来神色正常，看到他这样也紧张起来，从门口到床边的这几步都走得顺拐了。 　　方衢坐在床边，从抽屉里拿出药，是医生开给他的，每天都得吃。 　　林泽看到他吃饭忍不住坐起来，方衢最近换了一种药，吃完都有点难受，有时候还会吐，虽然比起之前瘦脱形的样子已经好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要不让医生再给你换一种吧，你每次吃完都这么难受。” 　　方衢笑着把药片和水吞下去，依旧是皱着眉头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但今天的反应不算大，他上床搂着林泽说“你让我靠一会儿就行了。” 　　林泽也顾不上害羞，帮他抚着胸口。 　　“哎，”方衢看他这模样笑了“你还真像能量棒，这么一会儿我就不难受了。” 　　林泽知道他逗自己呢，顺口说“那你要吸两口能量棒吗？” 　　说完才发现这个动词有点歧义，但方衢已经搂着他的肩膀，低头把嘴唇贴在他的锁骨上。 　　不知道他的动作是算吸还是咬还是舔，反正林泽只觉得酥酥麻麻，低头一看那里已经有了个红印子，方衢抱着他躺下，嘴唇贴在他耳边说“小泽。”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方衢低头看着他眼睛，“让我能有个喜欢的人。” 　　让我的心可以有一份归属，让我的勇气，有了重新生长的根源。 　　“唉你别哭啊。”方衢看着林泽红了的眼眶，有些措手不及。 　　林泽的脑袋埋在他怀里“我没哭。” 　　方衢笑着拍拍他后背“睡吧，晚安。” 　　林泽手抓着方衢睡衣的第二个扣子，小小声说“晚安。” 　　 　　第3章 第 3 章 　　 　　快到年底的时候，方衢的治疗到了一个阶段结束，暂时不用过去，天气一冷他也不想动弹，窝在家里和贝贝抱着取暖。 　　元旦假期的前一天，林泽公司有年会，结束的时候走出来就看见方衢站在他们楼下的大堂等着，他顾不上跟同事打招呼，跑过去问“你怎么过来了？” 　　方衢把手上的围巾给他戴上“早上提醒你今天降温要戴围巾，结果你还是忘了。” 　　林泽缩了缩脖子，手抓着他帮自己盘围巾的手不放。直到身后的同事走过来问道“小林这是你朋友吗？”才匆匆放开。 　　林泽站在方衢旁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我朋友？可是哪个朋友会专门来送围巾。我师兄？我···男朋友？ 　　方衢却上前一步，向对方微一鞠躬，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林泽的室友。” 　　“哦。”同事握手回礼，笑着跟林泽说“你这室友真不错，我老婆都没这么贴心。” 　　方衢笑着回头去看林泽，他半张脸埋在围巾里，但耳尖儿已经红了。 　　果然还是这么容易害羞，他搂过林泽的肩膀，说“走吧，回家了。” 　　林泽脸埋得更低，匆匆跟同事打招呼之后就跟在方衢身后走出去。 　　一出公司的大门，方衢就牵住林泽的手放在自己的外套兜里，把他往自己身边扯了扯“你怎么走路老是走神呢？” 　　林泽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问“你今天怎么会出门啊？” 　　“都说了给你送围巾啊。”方衢让他走在里侧，自己看着路边来往的车辆，说话的时候神色如常。 　　“不是，你怎么会，到公司，大堂里等····刚刚还跟····” 　　方衢放在衣兜里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林泽“我没有那么弱好吗，何况”他转身看着林泽，眉角带着化不开的笑意“想到是来接你回家，想到那是你的同事，就没什么害怕的了。” 　　林泽低头说不出话，只往他的方向靠得更近。 　　走着走着天空飘下细雪来，林泽才想起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有小雪。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吧？”方衢说。 　　“嗯，不过我们这的雪也下不大。” 　　“等以后带你去有大雪的地方玩，”方衢想起了什么，又笑“以前就算雪下不大，你也要去拍照。” 　　林泽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赶紧阻止他“别说了。” 　　可是方衢不买账，看了他一眼“都跟你说雪天路滑了还不听，摔了个大马趴，直接跪倒在我面前，我当时都想跟你说不用行礼了。” 　　林泽特别不想听方衢提他当年的囧事，窘迫地把手从他兜里抽出来，哼了一下，假装生气地走到前面去了。方衢赶上去，重新牵起他的手，说 　　“以后我牵着你，你就不会摔了。” 　　回家后林泽洗漱完，看见方衢趴在床上写什么，他三步并两步地跳到床上去，凑过去看“你在写什么？” 　　“记账。” 　　“记什么账？”林泽脑袋凑近了，发现本子上的数目，都是这段时间他为方衢花的，包括平时的花销和治疗的费用等等，他皱着眉说“你怎么还跟我算这些啊？” 　　方衢放下笔，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安抚了下一秒就要委曲暴走的人，这才说“我毕竟是个成年人，不能这么靠着你活着，再说了，我得好好算清楚，才知道以后上班要赚多少彩礼钱给你啊。” 　　林泽先被彩礼钱三个字弄得面红耳赤，随后又发现什么重点，搂着他的胳膊问“你要找工作吗？我可以去我们公司人事部····”话没说完就被方衢捂住嘴巴，他无奈地看着林泽，“你能不能让我自己来，不用这么操心。” 　　林泽躺在旁边看他，“那，你有什么想法能不能也告诉我？” 　　“我想先读书吧，考研，”方衢摸着林泽的脑袋，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我觉得我目前的情况找工作不好找，许多知识技能也不熟悉了，倒不如先复习，拿到硕士学位再找工作，不会像现在这个窘迫，而且读书的时候我也可以找兼职，像我以前那样。” 　　林泽靠过来抱着他，“你怎么总是这么辛苦啊。” 　　方衢反手把他搂进怀里“还好啊，现在不是有你养我嘛。” 　　两个人黏在一起蹭了一儿，入睡前林泽想起了一件正事，“明天，我要去我爸妈家。” 　　“嗯，”方衢伸手摸他脑袋，“难得放假，是该回去。” 　　“你跟我，一起去吧。”林泽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紧张，他想找个完美的理由跟方衢说这件事，但又找不到。 　　他就是想带方衢回家。 　　想和方衢一起在家里过节。 　　方衢把他的脑袋搂到自己怀里，说“好。” 　　到林家的时候其实方衢有点紧张。 　　他不是第一次到林泽家里来，以前林泽也没少拉他去自己家玩。 　　但毕竟，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不一样了。 　　方衢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介绍自己。林泽对父母有没有要坦白的想法。 　　还有，林泽的父母对自己过去三年，了解多少。 　　林泽倒是没有他那些担心，一路上都表现出十足的开心，走着走着还不时地撞他一下逗他玩。可怜方衢完全没心情，到林泽父母家楼下，还可悲地发现自己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林泽按下了电梯，觉得无奈又好笑“这又不是让你上门提亲，你怎么这么紧张吗？” 　　方衢跟在他后面走进了电梯，低声说道“真上门提亲还好呢。”担心地问“你跟你爸妈怎么介绍我们的关系啊？” 　　林泽却故意逗他，抿着嘴不说话，方衢还想继续问他，电梯就到了，林泽爸妈的家正好对着电梯，方衢顿时脑袋又空了。 　　林泽这时候没工夫给他做心理疏导，拉着他往家走，没到门口就大喊“爸，妈。我回来了！” 　　大门很快就被打开，林妈妈笑着说“你爸可念了一早上，说你怎么还没到。” 　　方衢在林泽身后赶紧叫人“阿姨好。” 　　林妈妈看了他一眼，依旧笑得开心“这是方衢对吧，以前常来家里玩，这几年没见都差点认不出了，但还是长得这么好看。” 　　方衢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笑。 　　几个人进了屋，林爸爸就坐在沙发上埋怨说“几个人在门口叨叨什么呢那么久？” 　　林妈妈笑着跟他们说“老头子在家里盼着你俩来盼了一上午呢。” 　　林泽向来对付他最有招，扑到沙发上撒娇“老头子我这么久没见你，好想你啊。” 　　林爸爸拿了块饼干塞他嘴里“你还知道很久没回来了啊。”看了方衢一眼低声对林泽说“你自己那个家有更好的人是吧，不需要我们这两个老人家。” 　　林泽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拉着他爸继续撒娇。 　　方衢没听清他们俩在说啥，看到林妈妈围着围裙要去厨房做饭，自动自觉地跟上去搭把手。 　　林妈妈也没拒绝，等到食材放进锅里，盖上盖子，叹了一口气，说“你这孩子也是辛苦。” 　　方衢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林泽父母对自己的事情了解多少，但林妈妈也只是温柔地拍了拍他胳膊，说“从今以后，就都好了。反正小泽的家就是你的家，有什么问题跟我们说。” 　　方衢除了在学校跟老师打交道，没什么跟长辈相处的经历，但林妈妈就一句话，就让他感动，让他感觉心软成汪洋，水都要通过眼眶噗嗤噗嗤地往外冒。 　　当然，哭是没哭出来，他死命抠着自己的大腿，只能说出一句“谢谢阿姨。” 　　吃完饭，方衢下意识地帮着收拾饭桌，却被林爸爸叫住了，“小衢，让小泽帮着就行了，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林泽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就捧着碗筷跟林妈妈钻进了厨房。 　　“听小泽说，”林爸爸冲了杯茶递给他，“你准备考研。” 　　“是。”方衢连忙点着头。 　　“是个有计划的人，”林爸爸赞许地点头，喝了一口茶后又补充一句，“小泽跟你在一起我放心。” 　　方衢差点把口里的茶喷出来。林爸爸看到他这样子也笑了“别紧张，他喜欢你我们早就知道了，如今他心愿达成，我们也替他开心。” 　　“叔叔，你们····”方衢不知道该怎么说，有庆幸，有感谢，还有感谢。 　　林爸爸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知道他这三年有多想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们不反对。” 　　林泽这三年有多想他，他不清楚，或者说他突然发现他没有去想过。 　　过去三年是他最可怕的回忆，他不想去提起，所以也就顺带忽略了那三年里的林泽是什么样的。 　　现在再想起来，到底林泽这三年是多不放过自己，才能在重新见到他的时候，面对他的眼神还能盛满和三年期一样，甚至愈发浓烈的感情。 　　“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知道。”林爸爸拍着他肩膀说道，“只要你们过得开心，我们做父母的也没有其他要求了。” 　　从林泽父母家回去的时候，林泽还多搬了个箱子，方衢帮他一路拿回去，看他坐在卧室的地方收拾，问“这些都是什么？怎么专门带回来？” 　　林泽抬头看他，“这些都是你的。当初···我就帮你收拾起来了。” 　　方衢翻了一下，还真是自己的东西，他习惯性用的钢笔，他的所有证书，还有····一个胃药盒子。 　　“怎么在你爸妈那？” 　　林泽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愣了一会儿神，说“一开始我一看这些就哭，我妈看不下去了，就把东西拿到家里去。” 　　方衢又开始好奇起来，到底那三年，林泽有多想他。 　　他伸手摸着林泽的脸颊，问“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啊？” 　　不可否认，他当时对林泽颇有几分纵容，但两人始终也只是以朋友，或者师兄弟的关系相处，方衢没想到，这三年来林泽居然能一直想着自己。 　　林泽放下手中的过去，蹭过去跟他挨在一块儿，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才开口“一开始只是因为你好看，还很温柔。” 　　“后来，我帮老师整理资助名额和奖学金的名单，发现你好酷，你一个人支撑自己上大学，成绩还那么优秀，其他的工作也完成得那么好，对人也很有耐心。” 　　“命运对你那么不公平，可是你那么坚强，对别人又那么温柔。我就觉得你太厉害了。” 　　“那会儿我老黏着你，学习也不怎么用功，可是你都没有嫌弃我，对我可好可温柔了。我就舍不得了。” 　　林泽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又蹭了几下“后来没有你在身边，我努力学习也没人会注意到我进步了。我就想着，我进步打一点，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就有人可以注意到我了，可是我越学你，就越想你，感觉是你在陪着我。” 　　“他们都说我后来进步了，长大了，其实我只是在学你而已。我爸妈对我的要求就是健康平安就好，其实我混不吝惯了，但大家都在拼命的时候我就很迷茫，当我感觉自己是在学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很踏实。” 　　方衢扳过他的脑袋，从他的眼睛吻到他的嘴唇，林泽的姿势不好支撑自己，手往旁边抓着箱子要撑，谁知道把箱子都抓倒了。 　　方衢只能无奈地先放过他，回头去收拾东西，捡到一张电影票的时候有点疑惑“这是我的吗？我怎么不记得我看过？” 　　一看日期，是当初案发的第二天。 　　林泽接过了电影票，说“是我买的，那天晚上，我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说，我们的项目立项了，你答应要陪我去看电影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如果我那天没有约你就好了，你就不会去那个案发地点，也不会被冤枉，也不会····” 　　“所以，”方衢握住了他的手“你其实一直在自责？” 　　林泽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就低下头了。 　　方衢却懂了，所以一开始，他没有放过自己，林泽也没有放过自己。 　　那三年，喜欢和愧疚撕扯着他，所以他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方师兄。 　　他以为一直以来是林泽在渡他，其实林泽自己也在过去这个坎，但却没人去安慰他，说这不关你的事。 　　他拉着林泽坐到床上，问“你当初就是要约我去看电影？看电影在电话里说不就好了？” 　　“其实，”林泽抓着裤子，“还想，想跟你表白来着，所以才，约你出去。” 　　方衢扶着林泽的肩膀，把他压到床上“所以，你让我错过了一场电影，和一个告白，准备怎么弥补我？” 　　他们从没做到这个地步，林泽有点紧张，眼睛紧紧地闭着。 　　方衢也就是逗逗他，本来就没想做到最后，拍拍他的脸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逼你。” 　　林泽却一下子睁开眼睛，拉着他的衣袖“我没，没不愿意，我就是紧张，我有点怕疼，你轻，轻点，算了你直接来吧，不用顾虑我，着呢。” 　　方衢有点愣住，没想到林泽会这么直接地说这些话，林泽看他不动弹，坐起来从抽屉里掏出润滑剂和套子塞给他。 　　方衢更加吃惊了“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不是我准备的，”林泽红着脸解释，“公司年会的时候抽奖的，他们恶搞。” 　　方衢笑着看他“以你的性格居然没有扔掉，还带回家放在抽屉里。” 　　林泽彻底红了脸，小小声说“行吧，就是，觉得你可能，可能用···” 　　方衢用吻封住他不好意思继续说的话。 　　两具躯体紧紧相贴，贝贝被关在门外，林泽咬着嘴唇喘气，手摸着方衢的脊椎，一节节往下摸到了他的尾椎骨。 　　他碰到那里的时候方衢就僵住了，那个地方被触碰还是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林泽注意到他的反常，手缠住他的脖子，嘴唇迎着吻上去，说 　　“看我，现在是你在，侵犯我。” 　　方衢睁开眼盯着他，然后抬起他的脚腕，狠狠地顶进去。 　　他们彻底地，合二为一，梦魇尽散。 　　End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